2016年9月15日星期四

川普(Trump)的4%经济增长计划是画饼充饥

美国共和党候选人川普(Trump)今天在纽约经济俱乐部发表至今最详尽的经济计划,声称他的计划可以让经济增长实现4%的高增速。尽管讲话中仍有很多让人反映两极的政治性言论,譬如墨西哥边界修墙(并要墨西哥掏腰包),让军事盟友多给钱(比如日本,韩国该付全额账单),给中国贸易制裁和知识产权制裁,等等; 尽管经济计划没有太多细节; 但这次讲话算是目前内容最详尽的了。(川普现象对中美贸易的影响见《美国大选不论谁赢,中美贸易都是输家!》)

川普计划的要点基本是共和党的传统套路:
  1. 大幅减税,经济自然会高速增长(供给侧理论)
  2. 清除各种政府法规(释放生产力)
  3. 释放的经济增长会增加税收,因而财政上是平衡的。
对此信心饱满的计划,估计训练有素的经济学家很少能认同上述三点都能办成的可能性,更不用说经济增长还能4%了。所幸和川普一同出席讲话的是他的经济顾问,对冲基金大佬 John Paulson。尽管 John Paulson 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大赚一笔,但后来败绩连连(见《川普(Trump)的经济顾问团》)。John Paulson 估计正闲得无聊,出来捧场,无心,可能也无力,深究川普经济计划的可行性。

笔者也不敢纸上谈兵,妄议川普天神的法力。不过川普的计划有点好得令人难以相信(too good to be true)。为什么哪?因为历史上没有先例。无论各届政府如何努力,不管当政者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,没谁能把美国经济增长搞到4%。

首先笔者澄清几点:美国历史两百多年,各个时期非常不同,很难有详实经济数据涵盖这么长的时期。即使有,五六十年前的历史和现在相关性也不大,因为经济结构不同,国际环境不同,人口结构也不同。笔者仅从比较易于获得的数据讨论问题。比较齐全靠谱的数据库是FRED Economic Data。相关数据起点的公约数是1966年。

首先回顾一下美国GDP增速(见图一)。尽管是同比变化率,而不是环比变化率,GDP增速波动仍然很大。为了看清大势,橙线显示5年平均增速。图中可见,自1966年年来,GDP增速基本就没有到过4%。偶尔碰到,也是蜻蜓点水,没有浸入。

所以第一直观结论: 4%的经济增速对近代美国而言几乎是不可能。

但川普计划有两板大斧:减税+去法规。也许奇迹会出现吧?历史数据还是不看好。 首先看看减税。图二显示美国实际税率,即联邦税收和个人收入的比值。这个比值的历史曲线波动性很大,主要受经济周期性影响。但一个十分清楚的趋势是税率实际上自1966年以来一直在下降,而且从克林顿政府开始降速加快。可惜对照图一和图二,税率下降并没有提高经济增速。最低端的税率反而和最低端的经济增速在年代上吻合。数据上实在看不出川普一板大斧对提高经济增速有什么帮助。

那川普的二板大斧哪?美国的政府法规是逐年增加的,60年代和70年代的法规自然远少于现在。那个时期是不是经济增长就特别好哪?图一可见并非如此。60年代和70年代并不比80年代和90年代强。减少法规对经济的贡献没有太明显的蛛丝马迹。

实际上很多重要法规都是在出了大事儿后不得不出台的。比如环保部是因为DDT农药的大规模使用造成严重后患才出台的。DDT的后患被《寂静的春天》这本历史性书籍披露时,正值尼克松的共和党政府。因为问题严重,尼克松政府在1970年12月成立了环保部(United State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)。(如果相信只有民主党加法规,共和党砍法规,你又被大选“谣言”忽悠了。)

当然川普还可以有第三板斧,加大财政开支,上马基建工程。他以前讲过这个想法,这次讲话反而没怎么提,大概是顾忌共和党的财政保守原则。但图三显示,美国的联邦债务已经很高(略高于GDP)。因此任何让债务大幅上升的政策都会有极大阻力。

事实上,川普的第三点财政平衡完全仰仗4%以上的高增长。正如历史数据显示,实现这个目标实在希望渺茫,因此川普的经济政策第一点会直接让第三点破产。

当然减税总会有人受益,至于明天联邦债务太多,要还钱了,很可能是别人的事了。大概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是那个幸运儿,而不是那个倒霉蛋。不过有个倒霉蛋是逃不掉的:美国的年轻一代,包括很多还没有投票权的人。

综上所诉,川普4%的经济增长目标纯粹是给选民画饼充饥。川普是不是要暗渡陈仓,就不得而知了。


图一 美国GDP年增长(同比)
橙线:5年平均值

图二 美国有效税收(联邦税收和个人收入的比值)

图三 美国联邦债务在GDP占比(蓝线)
占比同比变化率(红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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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藿香子
时间:2016年9月15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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